丧亲之痛,刻骨铭心。悲伤辅导最忌要人“节哀”、“别想太多”,甚至迫不及待地催促“生活还是要过”。道理没错,但时间不对。陪伴他人走过生死悲伤,其实“有迹可循”。
情感上的孤单,是许多丧亲者的感受。亲友的陪伴不一定能排解,不适当的关怀方式和说话,可能加剧丧亲者的情绪低落,甚至关上心门。
“人死不能复生”、“要放下啊”、“节哀顺变”、“孩子没了,就再生多一个咯!”、“人都死了,想那么多也没用”……面对丧亲家属,亲友关心劝导,想尽快将伤痛淡化。
耐心等待更重要
仿若“方程式”的抚慰话,其实是“二度伤害”,狠狠地刺在丧亲者心上。资深医疗志工冯以量坦言,这些话没错,错在时间不对,空间不适当。对正处于哀伤的人而言,关心却成了“不理解”。既然“你不懂我”,我又何必多说?
有些人面对丧亲者,不知所措,怕说多错多,于是不敢关心,甚至刻意回避。然而,丧亲者其实很需要倾诉的管道,有些也愿意谈论他们的心情。最初可能会哭,但一两次之后,就会慢慢好转。不必害怕询问,只要是发自内心的关心,对方会感受得到是真诚还是八卦。
悲伤辅导不是强行介入,也不能操之过急,却不一定要有专业培训,才能关怀丧亲家属。马来西亚注册及执证辅导员傅玉环坦言“这些其实都可以学习”。在适当的时机,适当的空间,关心的问候就是一种扶持。耐心的陪伴和等待,比任何的说话都重要。
半年时间打开心房
她的出现,是在丧礼之后,主动致电丧亲家属,但不会直接打开话题谈死亡,而是自我介绍、问候、寒暄,经过一段酝酿的过程,建立起初步的关系。
对华人社会来说,这样的关怀方式,不是一直以来所熟悉的。所以至少用半年的时间和耐心,打开对方的心房。
“我们的角色只是提供一个平台,让丧亲者敞开内心的哀伤,抒发很多的情感,让他们感受到自己是被包容、理解的,同时也劝导他们在展现哀伤的时候,也要照顾自己,要吃得饱,睡得好,要去上班……有了这些支持,就能面对那么多的哀伤。”
幼童哀伤每个阶段都触景伤情
白发人送黑发人、晚年丧失配偶、孩子夭折或意外早逝……那痛那伤,特别刻骨铭心。毫无死亡观念的孩子,丧亲的哀伤与失落,更可能是一辈子挥之不去、无法弥补的缺憾。
冯以量坦言,不要以为小孩没有死亡观念,就不会有“后遗症”。
同样是失亲,小孩、青少年、成年人,3个不同年龄层的人,哀伤反应有很明显的差异。
英国国民保健服务调查数据显示,幼童抑郁症每年以10%速度增加,有十分之一的5岁至6岁孩童,患有某种心理疾病,最小的患者只有2岁。专家说的———孩子的压力主要来自家长。
年纪越小,内在资源和能力就越弱,但那哀伤却是无尽漫长。因为———原本这一生要和父亲一起走过的路,完成的事,都变成了不可能。小学、中学及至大学的毕业礼,从来没有爸爸的身影。小孩失亲,失去的是希望。每一个阶段,都在别人的身上触景伤情。直到10年、20年后,才能够真正承认,父亲……不在了。
拒绝展示内心脆弱
青少年,是“风风火火”的叛逆阶段。“不大不小”年龄,拒绝展示内心的脆弱。于是,愤怒成了“直接有力”的宣泄———气老天爷为何不公平;气自己为何没有能力扭转乾坤;看到独撑一头家的妈妈,生气自己的无能为力。气到沸点,哀伤与愤怒交织成“anti-social”。
情况来到成年人的阶段,一起走过了成长岁月,一起完成了很多事,一起陪伴了彼此。遗憾与失落,不再那么多,哀伤阶段顺其自然。
治疗室慢慢引导
大人更担心的,不是小孩的哀伤,而是如何告诉小孩什么是“死亡”,以及要怎么陪伴失亲的孩子。在“代沟”面前,大人忘了小孩的词汇很有限,不明白“以后谁煮饭给我吃?”、“谁给我钱上课?”、“谁带我去玩?”……的背后,其实是要表达“以后谁来关心我?”
冯以量说:“小孩的语言,是颜色和游戏。孩子的悲伤,就用他们懂的语言慢慢引导。”例如,在治疗室里设有故事书与沙箱,让小孩渲泄情绪,从中观察。
治疗室慢慢引导
大人更担心的,不是小孩的哀伤,而是如何告诉小孩什么是“死亡”,以及要怎么陪伴失亲的孩子。在“代沟”面前,大人忘了小孩的词汇很有限,不明白“以后谁煮饭给我吃?”、“谁给我钱上课?”、“谁带我去玩?”……的背后,其实是要表达“以后谁来关心我?”
冯以量说:“小孩的语言,是颜色和游戏。孩子的悲伤,就用他们懂的语言慢慢引导。”例如,在治疗室里设有故事书与沙箱,让小孩渲泄情绪,从中观察。
丧礼仪式接受事实
传统丧礼其实包含了悲伤辅导,只是华人含蓄的文化,后人无法体会蕴含其中的意义。时代变迁,一切从简,把悲伤辅导也“简”掉,“自立门户”为另一专业。
从心理学角度分析,从往生到“七七”的各个仪式,有助于舒缓丧亲家属的悲伤心情,从开始的不能接受到接受,封棺和送别仪式则是让家属意识到“就在这里跟死者的肉身道别了”。家属也在49天内张罗拜祭仪式、尽量为逝者做很多事,到最后伤口虽未痊愈,但激动的时刻已经过去,情绪稍微缓和了。
有人说“丧礼不是做给死人,而是做给在世的人”,就是含有“让生者可以好好地活下去”的意义。
二次伤害反效果
台湾玄奘大学、南华大学及中华大学遗体修复及生死学兼职教授杨敏昇说,传统丧礼的繁文缛节过于复杂,被人视为浪费金钱和时间,也消耗精神,加上生活步伐急促,因此主张“速战速决”及“能简则简”。
他说,这种现象在马来西亚及中国等城市地区尤为明显和普遍。死者遗体一般都停放3天,最多5天,鲜少长达一个星期。
“若以悲伤辅导的角度而言,我不认为这是很好的处理方式。因为许多家属往往来不及调适悲伤情绪,就要眼睁睁看着挚爱之人(遗体)的消失,像这种快速的丧礼,不仅对悲伤辅导没什么效果,反会导致家属的二次伤害。”
自杀者家属 理不清纠结起伏
还是要特别说自杀。这不是传染病,也不会遗传,但有感染力。相对于其他丧亲者,自杀个案的家属,需要更多的支援。
根据心理学家史耐文(Edwin Shneidman)的调查研究,一个人自杀,会有6个人受影响。专门研究自杀的学者佐敦(Jordan JR)则提醒,家庭成员中若有人自杀身亡,其他成员的自杀机率是平常人的2至3倍!
或居第3大杀手
我国卫生部数据显示,每10万名国人当中,有1.3人因自杀身亡。男性比女性多,而华裔占总数的48%。世界卫生组织“再下重药”———忧郁症的死亡率偏高,有10%至15%患者因无法忍受痛苦而寻短见。到了2020年,忧郁症自杀者将排在心脏病和爱滋病之后,成为第3大杀手。
自杀者的家属,理不清的纠结起伏,千缠万绕。因为害怕他人的眼光和言语,不想挚亲被视为弱者甚至是羞耻。心理上,有说不出的孤单、忧虑、痛苦、逃避、压抑……想找人倾诉,却找不到出口,最可怕的结果,就是成为另一个自杀危机的案例。
拒绝修复遗体
正职为法医的杨敏昇,在将近20年的遗体修复和生死学教育生涯中,曾经遇过3位学生自杀。最深刻的烙印是初当法医第一天,处理的第一件案子就是自己的学生!
“当时心中的激动久久难以平复,何况是那位学生的家属和亲友?”同样为人父母,不想更多的家长承受丧子之痛,从此他的课堂永远是最“血淋淋”的那一个。他会让学生看自杀死亡的现场照,“警告”学生“自杀没有凄美,只有血肉模糊的丑陋”,并设下绝不妥协的原则———拒绝为自杀者修复遗体。
陪伴给他人经历悲伤时……
适当的反应:
-协助丧亲者办理及完成丧礼
-协助丧亲者一起完成逝者的遗愿
-与丧亲者共同分享对逝者的回忆
-主动帮忙家事,或生活上的其他协助荩在安全的环境下,与丧亲者开放地讨论逝者
-当陪伴丧亲者已超出自己的能力范围,应考虑寻求辅导服务荩在逝者的纪念日(忌日或生日)或一些会触发思念的特定日子,以卡片、信件、电话、拜访等方式表达关怀
-跟丧亲者说依照自己的步调走过悲伤,尽可能保持适当的饮食、睡眠及生活运作
不适当的反应:
刻意回避谈论逝者荩不联络也不探访丧亲者
-要丧亲者尽快走出悲伤
-以专家的态度指导丧亲者,或表现出同情、怜悯
-在不理解的情况下,对丧亲者说你了解他/她的痛苦
-告诉丧亲者“每个人都会死”,要他们“节哀顺变”
批判丧亲者的悲伤反应,或与他人的悲伤反应作比较荩建议丧亲者立即移除逝者的遗物,或马上做出生活中的重大改变
家长贴士
-每个孩子都不一样,家长和老师要帮助孩子找到合适的舒缓方法。
-对年幼的孩子,可尝试一起列出可倾诉的对象。
-用说故事、绘画、角色扮演、玩泥胶等游戏疗法或艺术疗法,打开心窗。
-青少年心理压力比儿童更大,需要较多的私人空间处理思绪。家长可尽量鼓励维持原有生活和情趣。
-透过音乐、绘画、写作等发那个是,抒发内心感受。
-适当的游戏或体能活动,例如跑步、踢球,可排解愤怒情绪。
-过年过节,家长和孩子一起商量当天的安排,年幼孩子较适合户外活动,青少年则有自己的想法,应互相尊重。
-留心一样,小心孩子利用一些伤害或可能成瘾的抒发方法,例如酒精、药物、暴力、沉迷上网等。鼓励家长陪同孩子寻求其他健康方法,比如运动或接受辅导。
-和孩子一起回忆与逝者曾经的时光,翻看旧照片及分享难忘片段等,减轻孩子的孤单感,也建立孩子与逝者的心灵联系。
(资料来源:香港生命热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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