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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人:书房内的热带雨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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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我简陋的书房竟然隐藏着一座雨林,原来书迷如我也就是个植物迷,这一切要不是安伯托艾可(Umberto Eco)的提醒我还真不知道呢! 阅读植物 “很久以前,人们在植物做成的纸页上写字,而后纸页成书,人类的记忆因而得以复刻,传承,造变,讨论。拥有超过三万册藏书的艾可大师,认为‘书’就是‘植物的记忆’。”这是我在意大利作家安伯托艾可的新书《植物的记忆与藏书乐》书背读到的内容介绍。 首先安伯托艾可认为书是人类继长辈口传的记忆,铭刻在矿石上的记忆(碑文)后来到的第三种记忆———植物的记忆,将人类宝贵的经验和思考成果记录成书供世代传阅。无疑,三种记忆里书是最易流通,最方便让人读取的记忆了。“牛皮纸是用动物皮,但莎草纸却是植物,而且自从纸发明后(西元十二世纪),书本就是用麻,大麻纤维和亚麻旧布制作完成的。” (页13,同上)书中也提到书的希腊文和拉丁文原意都是“树皮”的意思。 只是安伯托艾可没提到的,当我们捧着一本心爱的书在读时,我们应该明白那棵树已经不在了。想起来眼泪就要掉了,为了让人类的知识文明得以流传下去,植物真的贡献太多了。所以我常常提醒自己要懂得感恩惜福,就像珍惜米饭一样,一本书不读上几遍真是不该。读着读着它们的“今生”,我想到它们的“前世”…… 树的记忆与爱恋 安伯托艾可的“植物的记忆”这一说法让我想到,一本书有两个内容这回事。 第一个层次的内容是白纸黑字所写的,也就是该书作者写的那些东西。例如海明威的《老人与海》,第一内容讲的当然就是海明威写的那个老人和大自然搏斗的惨烈故事,而做成《老人与海》这本书的纸的故事就是它的第二内容,已经跟《老人与海》完全没有关系了,而是每一本书都会隐藏着的树的记忆,那是书的身世。 读者想像纸的来源 一个需要读者想像的漫长故事。这些纸到底是用什么树的树皮做成的,那些树的产地在那里,可能远至另一个大洲,在那里它的兄弟姐妹多吗?是再生林吗,还是天然的森林,靠的是小鸟拉了一把屎把树的种子播下,经历时间的历程,树长大,跟风做朋友,跟四季一起歌唱,直到被砍下。它是如何做成纸张? 我常常想一本书或许可以标明纸张是用那里的树,什么树做成的,还要列明树龄,树生长的环境,以便让读者想像内容以外书(树)自身的故事。让读者从此懂得珍惜一本好书。 爱书是所有爱书之人的共同语言。 看完一本书之后把它扔掉,跟刚和一个人发生性关系就不想看到他一样。会有这样的感觉,表示那是生理需求,不是爱。我们其实需要跟人生中的这些书建立起爱恋关系。如果成功,表示那些书禁得起各种考验,每一次重读都能给我们不同的揭示。我说那是一种爱恋关系,是因为只有在相爱状态中的恋人才会带着喜悦,觉得每一天都像是第一次。(页16,同上)每次读一本喜欢的书都像是第一次。 我们要选择我们真正爱的书,才会执爱我们的选择,无论健康还是生病(簇新还是破损),都要读它。可是,茫茫书海怎么选呢? 安伯托艾可和博尔赫斯一起到图书馆去 《植物的记忆》其实只是安伯托艾可的引子,他最想说的应该是藏书乐吧! 领教过安伯托艾可似真如幻的《玫瑰的名字》,《傅科摆》后,当我翻着他这本新书时,脑海里即闪过了一个人。说是演讲稿结集,但读着作者口沫横飞的大谈好几个世纪前的古书研究,我马上想起博尔赫斯(Jorge Luis Borges)和他的小说———博尔赫斯也是博学之士,但他小说里提到的那些书是真的吗? 把不存在的说得像真的 卡尔维诺好像也说过博尔赫斯的小说常把不存在的书和作家说得好像是真的。说的也是书和作家的故事本身往往就是一篇很好的小说体裁。 就这样,我一直都将《植物的记忆与藏书乐》当成小说在读,作者越说得天花乱坠我就越当成是博尔赫斯小说集的“第一零一回”来凑着读。这也没办法,不就是安伯托艾可当年的《玫瑰的名字》《傅科摆》给读者的遗毒吗? 安伯托艾可其实在书中第一章也提到博尔赫斯(书释波赫士)了。安伯托艾可引用博尔赫斯的名篇《博闻强记的富内斯》来说明不懂选择之苦。富内斯是一个对一切皆有所感照单全收的人,而且是滴水不漏把一切都记在脑中。(页10,同上)只不过记得一切,却意味著丧失了辨识的能力。(页11,同上)要如何选择呢?举个例子,我们可以自问,现在准备要拿起来的那本书会不会在看过之后就被我们扔掉。你们会说,还没有看过无法知道。 那么,如果在看了两,三本书之后,我们发现不想留下来,或许就该重新审视选书的准则。页15,16,同上) 到图书馆看沙之书 对于还站在阅读门栏外徘徊的人,安伯托艾可该说的都说了,算是仁至义尽了。对我而言,从第三章开始,安伯托艾可和博尔赫斯将带领着读者一起到图书馆看沙之书去了。 我在自己的书房内挪一挪椅子,就从婆罗洲的雨林挪到南美洲的原始丛林,再到拉丁美洲,北美洲,非洲的森林一游,设备和装潢再见不得人的书房终究还是书的栖身之所,李永平、博尔赫斯、马奎斯、柯慈(J.M.Coetzee)、海明威……,就像小王子一样“……只要把椅子给挪一挪就可以办到了,你高兴什么时候看日出和日落都可以随心所欲……”,原来我简陋的书房竟然隐藏了许许多多座的原始丛林,原来我自己每天都在jungle walk,托安伯托艾可的福,现在我倒是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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