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所离我家和大海不远的乡村小学只有60多名学生，也就是每个年级只有大约10名学生。除了华裔生，每个年级都有一两个马来学生。由于学生人数太少，所以我教的三、四年级是合班上课的。对我来说，合班上课并不轻松。在共用的同一间教室里，我先教了一个年级，吩咐学生做作业后，又走去另一个年级教课。有时我要在这两个年级之间跑来跑去，几节课下来，我已累得不想说话了。
渔村的孩子放学回家后，书包一丢下，就立刻骑着脚车去海边玩沙钓鱼放风筝，或跟大人去巴刹卖鱼。有的渔家孩子还要帮忙父母晒江鱼仔和咸鱼。他们对文字和数字完全不感兴趣，再加上他们在日常生活中完全没有使用英语的机会，因此，我教起英文来相当吃力。每一堂的英文课，我先教学生背英文单词，然后用简单的英文词造句。
奖励诱惑学生背单字
每周的听写对他们来说是件痛苦的事，于是我使出奖励招数。我开出的条件是，获80分以上的同学都能得到一份小礼物。钥匙圈、中国结、卡通贴纸之类的小礼物对乡下的孩子而言是一种诱惑，他们便很努力地背诵我教给他们的英文单词。结果，从开始的全班不及格到后来大部分学生考获80分以上，这证实像法术般的“奖励法”是有效的。
有时，这些乡下的孩子在课堂上目中无师地跟其他同学说话，我知道大声责骂他们只会破坏师生之间的感情。于是，我便出招：“同学们，如果你们专心听课，最后10分钟老师就给你们讲故事。”这一招果然见效，整堂课全班同学都乖乖地上完。
小故事带出人生道理
教完课后，我便给他们讲一些神话或寓言故事。这些在乡下长大的小学生听起故事来无不全神贯注，全班只剩下我的声音伴着头顶上旋转的风扇发出的声音作响。看来，人类爱听爱追看故事的好奇心是与生俱来的。他们在听故事的时候，我已悄悄地把一些人生道理注入他们的小脑袋，希望这些道理在他们未来的人生路上对他们有所帮助。
我还记得有一个脸圆圆、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的小男生常邀我去他家玩。当时我对他说：“如果你英文科的月考成绩有进步，老师就去你家。”结果，那次考试他英文科的分数虽然攀不上A的高峰，却比上回测验的成绩进步了20多分，令我对他刮目相看。
于是，我便依诺言上他家一趟，他住在海边的板屋，与大海为邻。一到小朋友的家门口，他高兴地迎了出来，兴奋的心情尽显在圆圆的脸上。从他母亲口中，我才知道这名姓李的小男生是家中独子，没有兄弟姐妹陪他玩，常常自个儿玩。他为了要我去他家作客，特别用心准备我那科的考试。
诚意比分数更可贵
虽然他没获取很理想的分数，可是，小小心灵的那份诚意却教我更加疼他。我摸摸他的头，然后对他说：“谢谢你请老师来你家哦！”
他笑了，笑得有点腼腆，却是那么真那么善，仿佛争排名的世俗尘埃不曾落在他身上。这是多数爱分数如命的优秀生做不到的。
另有一件事一直不曾跌出我的记忆天地。
事情是这样的，教师节前一天，班上的两个小男生为了一件小事而大打出手，动作粗鲁得令我难以置信。我把他俩拉到我面前，然后问明他们打架的原因。他们都互指是对方惹事。当时，我心情低落地向他们丢下一句话：“你们太令老师失望了。”然后，我转而对全班说：“老师真的很难过，我不想再教你们了。”
那一刻，全班小朋友都静静地看着我。接着，那两名男学生哭了，班上大部分的女生也哭了，可能他们都看到我眼中有泪。其中一个男生流着泪向我保证：“老师，我们以后不打架了，老师不要不教我们。”另一个小男生也随声附和。虽然我当时气在心头，可是，我还是听出他们话中的诚恳和悔意。我要那两名小男生跟对方握手道歉，他们也听话照做了。小朋友吵架打架后很快又玩在一起，不像成人那样闹架后就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来。
保有赤子之心
往后的日子，他们都安安分分地听课，准时交作业。没有动过教鞭，我终于使这班令其他老师摇头的学生听话听教。我一直没有告诉那些小朋友，当时我说不要教他们只是一时的气话，我怎会舍得放弃他们呢？虽然他们不像城市的学生那样“多才多艺”，可是，他们仍保有的赤子之心在我眼中是最真最善最美的。
这是我10多年前的教学故事。那个年代的小学生比较单纯，小礼物和讲故事还可以“哄骗”他们乖乖上课和学习。时至今日，多数的小学生已不吃这一套了。现在的小学生人小鬼大，他们根本不把老师送的小礼物放在眼里，这就是发达的科技和物质生活造成的。
10多年前的学生还是很敬畏老师的，可是现在多数的学生都不把可怜的孺子牛放在眼里。我只能无奈地慨叹：社会生病了，教育出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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