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年前,在一个难得的机缘下,由几位同道号召,邀到十多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在槟城海边一家酒店吃自由餐,坐在一块儿边吃边谈,那种情景实在是一种乐趣无穷的相聚。在大家无所不谈的话题中,包含了快乐的、悲伤的、得意的、失意的、幸福的、沧伤的,还有满足的、遗憾的,有所期待的、也有所失望的,总之话题之多,谈也谈不完,诉也诉不尽;你聆听我兴奋的诉说,我安慰你过往的哀伤,如此我加油你添醋地,乐趣就油然而生。
我们这一群都是毕业于1962年的小学教师。那时我们各自从四面八方涌进了槟城青草巷日间师资训练学院,分成“和尚班”和“尼姑班”。毕业后真的有位男生断然出了家,当了法师,而女生虽没有人出家当尼姑,却有人至今尚云英未嫁,当了正真的老姑婆。现在全都从教育界退休了,可惜我们只能够约到区区十来位共聚首。
不浪费人力资源
每一位看起来身心健壮,为了充实自己,满足自己,也为了不浪费人力资源,所以几乎每一位都继续为社会贡献精力。有人做了印务局老板;有者出任旅游社的导游;有的协助子女做生意当主管。有两位买了园地的就做了勤劳的园主,忙于进出油棕园,圆圆的脸也被油子染红了;笑起来两边脸颊甜得像诱人的红霞品种榴槤肉。什么都没有的便委曲求全地做了会馆文书之类的工作,总算也有一笔收入。我呢,有3个年幼的外孙,每天为他们上学放学载上载下,俗语说含饴弄孙,其乐也融融。然而我却觉得苦乐难分呢!
我们大家几乎在师训一毕业便各奔西东,有些派到登嘉楼;有的去了螃蟹岛,而我却心不甘情不愿的去了最南端的边佳兰;当时自觉最可怜的是去到那些学生少过50名的微型小学,心中虽感到无限委屈,只好埋怨命运。之后各忙各的工作;再之后加上有了家庭、团体职务,弄到大家没有剩余的时间相聚。过去有参加同学会或教师会活动的还不时有见面,不过见面也只是机械式地打招呼,问声好,大家都成了教书的机械人。
后来有些升任了校长,有些出任各部门主任,更有少数升级做了州议员和行政议员,在政治领域呼风唤雨,和那些平日不满政治动向的同道自然就有了一层隔阂。这是一种潜在心理的自然现象,阶级观念是与生俱来的。当然有些会表现得自我膨胀;有些则会谦虚客气。虽然自吹自擂的狂妄者的确令人不齿,但是谦虚客气的又会被认为是虚情假意,总之做人真的不容易啊!
是的,过去年轻狂放,总想尽情表现自己的才华,其实这也没有什么不对,只是人与人之间,个性和修养所使然,常会产生误会,有的是因为气量不够,对比自己强者怀有嫉妒的心理,这样就会在语气中得罪朋友;有些因不甘受令于工作过量而背后埋怨;也有些甚至因处事方式不同而闹到断绝友情。
所谓“朋友可以做,同事难相处”,这都是大家在情绪上太执著了吧?现在大家都退休了,就像戏子下了妆,恢复了原本的面目,这才使大家领会到人生原来只是一场戏。卸下戏服,寻回自我,好好相聚,大家再也没有你高我低;我贵你溅的心态,说起话来既投机且锲合,大家难舍难分,莫不快哉!从这里令我领会到人与人之间的相处,隐藏着非常深奥的哲理呢。
人生难得几回见
俗语说:人生难得几回见,大家相聚时,各人从对方的脸上头上可以看到自己满脸皱纹满头风霜,还有什么好执著的?还能不趁机多聊几句多笑一声么?当中有人提起某某人已经移居天国;某某人中风瘫痪在床上,某某人一生节省,结果被老千骗了所有的储蓄,半疯半癫,令人哀叹;有少数升了官发了财,也有少数弄到妻离子散。
人生就是这么一回事,有人得意有人不得志;有人鸿运当头,有人落泊一生。现在看来所有的一切都已释然地放下了。唉,黄泥都已堆到颈项了,埋怨老天不公平也没用,责怪命运无情也无济于事,不如好好珍惜这相聚的时光,好好感受老友情谊的温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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