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昌面带微笑地举起了他的左手掌到我眼前,秀出他少了一节的无名指。
那是个艳阳高照的早晨,克昌如同往常一般开着自己的小渔船出海捕鱼。在平静的海面上撒下渔网,一边听iPod随身听传来的音乐。遇到喜爱的平井坚的歌曲时,也会随着旋律在海中央大声肆意的哼唱着。一切就像往常一样平常。没想到的是在捞起渔网时,竟然捞到一尾凶猛的大鱼,还没回过神来时,下一秒无名指就已被大鱼咬掉,顿时血流如注。
在四下无人可以求救的大海中央,他赶紧用衣服压着伤口止血,忍着痛楚把渔船开回家。东克昌脸上事过境迁的微笑的说着,仿佛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一样。而我看着那少了一节的手指,想像到他当时的痛楚,就怎么也笑不出来。
父亲意外离逝
克昌相信是葬身海底父亲的庇佑,让他逃过了一劫。
38岁的东克昌,出生于北海道八云町的野田生(Nodaoi),从小就已经和父亲一起出海捕鱼。在与海为伍的日子过了30多个年头后,他决定离开北海道,看看大都市的世界。
于是在他34岁那年,只身来到了东京展开了新的生活。但万万没料到一年之后,父亲在出海捕鱼后就再也没有回来。父亲的突然意外离逝,让他又重新回到了北海道继承了父业当起了渔夫,每天带着有没有可能寻获父亲遗体的心情出海捕鱼至今。
或许是因为克昌太想当个别人眼中快乐的渔夫。所以即便偶尔心底感到寂寞和孤独时,也不愿在家人面前表现出来。因此当面对我这样一个才认识不到一天的陌生人时,反而可以毫无顾忌的把一直压抑在心底的真实情感宣泄出来。又或许他只是需要一个可以渲泄的出口,正好被路过喜欢聆听故事的我遇上了。
无论如何我都很开心能与克昌相遇,聆听他的人生故事。我在东克昌与母亲和姐姐住在一起的靠海房子里,住了两个晚上。在克昌母亲无微不至的起居饮食照顾下,渡过了一段很美好及幸福的北海道时光。
靠海的房子
曾几何时也向往着未来能拥有这样一栋靠海的房子,享受每天可以聆听着温柔海浪声入睡的简单幸福,以及偶尔抬起头望向窗外,看到成群候鸟迁徙飞过时的悸动。在这个靠海的小镇里,没有都市里的喧嚣,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似乎也少了追求虚荣和物质的欲望,一切回归简单和平静。房子外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东克昌开着渔船就能出海捕鱼养活自己和母亲。虽然可能无法大富大贵,但他的心却是无比自由的。由衷的期待未来,能与克昌再相见。
被陌生人爱着
早晨离别时刻,东克昌母亲给我做了两个大饭团让我带在路上吃。我一边沿着蔚蓝的海岸线,迎着略带寒意的海风骑往下一站,一边吃起了美味可口的饭团。饭团里头不只包裹着入味的炸鸡块和鲑鱼肉,还有东克昌和母亲对我满满的爱与祝福。
慢慢地一口接一口地咀嚼着,想起这短暂两天相处的幸福片段,突然一阵鼻酸。刚刚离别说再见时,克昌母亲从窗口对我挥手大喊着“甘巴爹”,所压抑的眼泪也缓缓流下。怎么才骑离了两公里的路,就已经开始想念起他们来。我想要记得这一刻的感动,并把伴着泪水的饭团滋味,永远烙印在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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