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中秋节前，我打了好几个电话给方老师，但没有接通。方老师是前南大副教授，是我至今仍保持联系的南大老师。电话后来接通了，才知道方师母进入医院，方老师每天要到医院探她。还要定期带她到其他医院看专科医生。
当时我非常担心，因为方老师已经90岁了，还装了心脏起搏器，实在不能再操劳。我于是决定到医院探望师母，看看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忙。
病房是封闭式的，探病者需要登记，我当时已觉得情况不妙。看见方师母时，我轻轻地叫了一声。没想到她竟冷漠地说：“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脑退化症
我认识方老师和师母已经超过50年。平时也常有往来。师母现在竟认不得我。那时我才意识到，师母原来患了严重的大脑退化症，这个病以前称为老人痴呆症。我不甘心，我想利用往事来刺激师母的记忆。我说：“您还记得新加坡吗？
记得云南园吗？记得南洋大学吗？”师母好像被我的提问吓唬得不知所措，跑进洗手间不敢再出来。
脑子退化的病人，思想可能只有三四岁，需要全天候照顾。前南大校长黄丽松教授夫人，也是得了这个病。十多年前，黄校长要回到港大（他也是香港大学前任校长）宿舍拿东西，把夫人留在路边，并嘱她稍候。
10分钟后，黄校长回来，夫人已不见了。两年后，有人在路边的山谷里发现骸骨。原来黄夫人不知怎样，竟掉进谷里，活生生饿死。
只要爱不退化
每个老年人都有可能患上大脑退化症，科学家也不例外。前香港中文大学校长高锟教授，不幸在退休后不久也患上这个症。高校长早年研究光纤通讯技术而在2009年获得诺贝尔物理奖。高校长患病之后，中大设立了一个高锟基金专门研究大脑退化症。在一张宣传基金的海报里，高校长和夫人依偎合照，标题是：只要爱不退化。这张海报令我非常感动。
诗经云：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是爱的千古誓言。夫妇到了晚年，儿女长大了独立了，留下两老相濡以沫，需要互相扶持照料。假如一半长期患病，另一半虽然筋疲力倦，但仍不离不弃地照顾对方，这才能显出鹣鲽情深的真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