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其字面能大意领会,“杂烩”食材大致杂七杂八,东拼西凑,煮起来仍能入口的,皆可诠释其杂广。比起“杂烩”二字,我更喜欢广东话中的“大锅菜”和“一锅熟”,解读起来连锅具的使用和烹调方式也一同暗示,甚为传神。
各种食材都得放上一些,种类不多不广即不够“杂”,因此煮起来总是一大锅的分量。一家人围桌吃杂烩,各挑所好,皆大欢喜。而桌边各人径自长成独立的人,聚在一起,亦如一锅大杂烩。
我从小熟悉的杂烩有两种,都出自母亲。
两种皆和过节有关。一是大年初一必然出现的南乳斋菜。母亲大清早起床,烧过香,将新鲜采买的白菜、高丽菜、花椰菜、黑木耳、红萝卜等等切块切丝全备好,分次下锅,再与粉丝、油豆腐、豆皮一起炆煮。最后才是戏肉,腌成红色的南乳掺酒搅拌,蘸上蔬菜至满锅粉红。再备一碟长寿面线,喻意大年头吃斋积德万寿无疆。南乳咸香,我们姐妹起床匆匆洗刷,一人一个小盘子,吃菜不吃面。味蕾满足了,谁管它意头好坏?
如果说南乳斋菜是大年初一专属的杂烩,那么俗称“菜脚”的芥菜酸锅,就是农历年尾声特有的大锅菜了。菜脚菜脚,从头走到脚跟,剩菜的意思。从初一至元宵,家里吃喝不断,年年有余,冰箱里剩下各种菜肴,母亲除掉汁液只取骨肉,加一大把芥菜、亚参片和番茄酱熬成酸锅。我们家除了父亲和弟弟,每个女人都爱这一味。女人爱吃醋是家常话,吃酸的原因不明就理。而且吃这种芥菜酸锅,没人在意肉的多寡,女人只挑卤得软烂的芥菜吃,接着一口一口喝下酸汁,仿佛尔后所有醋意皆由对酸味的敏感而来。
一个锅煮百种菜
一个锅一次煮百种菜,像驳杂的大社会,形形色色的人汇流成河,同流合污,所有属于自己的特色渐渐在大河中退色、淹没,我们都被渗透成同一种颜色。年过三十,我仍然常常不断地遗失自己。那个熟悉的,满腹初衷的我呢?在河中流淌,即一去不复返。
在台湾念书的时候,某次几个外国同学说好聚餐,约定各做一道能代表自己的料理。美国同学大卫和日本同学贵子非常果断。大卫曾在法国餐厅当厨师,遂以蔬菜熬汤,煮了一道只有蘑菇和芝士的意大利炖饭。贵子很大方,挖出私藏日本越光米,煮烂了用锡纸卷裹成圆条,再用烤箱将表面烤香,做出类似马来人Ketupat的米糕,和鸡肉蔬菜火锅一起吃。我想了很久,到底该以什么代表自己呢?我想煮咖哩鸡,哎呀不对,那是马来人的食物。那我来做客家酿豆腐。散居天涯何处不是客?但我祖籍分明是兴化人呀。结果那天煮了什么,我后来真的不复记忆,只记得美国人做出的意大利炖饭和日本人那混合马来和中华味的汤饭,非常合胃口。
人生的高高低低
辞职在家工作,充其言是自由业者,说穿了是望天打挂。掺入社会工作的时间少,多的是在家痴坐的日子。久而久之坐成一颗霉烂豆子,不经意就离所有的群体越来越远,然后在阴暗的角落慢慢变小,小至仿佛不再存在于世界。而唯一的存在非常虚拟,在网路撑起的假象之中。那些曾以为在内的圈子,也许早已酝酿着区隔与疏离。和大伙儿成为同一种气味,好处是人生高高低低,随处有人与你同声同气,仿佛从不孤单。然而有人命中带孤,终究无法被纳入。看似清风道骨,孤单的内里却存有伤痕,下雨的时候,会引发一丝落寞。
但不能融入杂烩的心思,将悄悄不被看见。
材料
意大利节瓜切片半根、
蘑菇一盒、芦笋五根、
鸡胸肉切块一片、
马铃薯两颗、盐一小匙
牛奶一小盒、奶油一小片、
蒜泥两瓣、希腊优格一大匙、
意式综合香料少许、黑糊椒少许
做法
1.马铃薯削皮,整颗水煮至熟或蒸熟亦可。
2.取出将马铃薯压成薯泥,趁热拌入牛奶和奶油,以盐和黑糊椒调味备用。
3.在锅里洒几滴橄榄油,将意大利节瓜稍微煎至金黄,取出备用。
4.同一个锅放入蒜泥,将鸡胸肉和蘑菇炒至半熟,洒入综合香料,将芦笋放入,稍微盖上锅盖炆一会儿。
5.加入煎过的意大利节瓜,加入少许水(数汤匙),以盐和糊椒调味,然后加入希腊优格,让汁液稍微浓稠即可。
6.将蔬菜杂烩置于马铃薯泥上,若喜欢芝士可以洒上些许,即可上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