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散文是作家的身分证”,乍听似有偏颇与含糊,但到底有些根据。散文乃泛指韵文之外的各种文章体式,包括杂文、随笔、特写等等。可以是主观的议论抒怀之作,也可以是客观的纪实文字。不论哪一种,其实都不容易写得好。慢说什么思想见地与文采韵味,要通篇文从字顺文能前后呼应,便先得费一番心思。古人就曾经自我戏谑,道是为求一个字的工稳而捻断几根须。总之,你我是否称得上作家,还得经过学者专家以及广大读者群的鉴赏与评断。
为人低调少应酬
阅读数十年,在散文方面,除了名家秦牧的《艺海拾贝》之外,印象较深的便是一介的《笔端》与《搜寻人生风景》。一介又署明夷,为人低调,少社交应酬,因此也就少了一点知名度。其实,其文字功力绝非一般泛泛之辈所能及,辟如写一个同窗友好的远渡重洋求学与继后的为理想奋斗,竟是“十八寒暑一瞬间,几度来回,屈指行程逾万。”这种气魄,与中国近代军事家毛氏的填词“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不到长城非好汉屈指行程二万”何其相似。
老学究乎?非也!你不妨翻一翻他的文集,兴许可能发现自己的学识见解,原来并不及他新,不比他进步。一介虽然没有什么研究者或硕士博士之类的头衔,但不管是知人论世还是谈文论艺都有其独到之处。书中,诸如对派报老汉、书生老去的梁老师、日本短篇小说《一个体操教员之死》主用木尾先生等等的描述与评价,几乎每一篇都闪射着智慧的光芒。不愠不火地催人反躬自问,该如何看待这些卑微人物。
万事万物皆有情
一介并非专写小人物,对于他心仪的文学家、艺术学家、思想家、哲学家都作了精简得体的介绍。诸如谈论张秀亚的文笔、余光中的诗论、张东平的漫画、袁仰安的电影导演、尼采的超人学说等篇,都值得一谈再读。书生情怀,理性中有感性。既有条理分明的论说,也有柔肠万转的笔触。〈陪儿女游泳〉写亲情,〈天定河畔风筝飞〉写友情,〈见面已是白头人〉写人情,〈野店〉与〈车过万浓口〉则为近似道家那种实而苦虚的世情。书生眼里,万事万物皆有情。许多我等凡夫俗子所忽略的生活场景与情节,经他一提也就生动起来了。
被选为独中华文课文
那篇回忆儿时渔乡理发店的人事文章〈乐器刀剪何处觅〉,便让读者深深体会了旧时生活上的安闲与情趣。不知为什么,我初次读到时,心里竟然有一种失落感,同时记起了“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古调虽自爱,今人多不弹”的盛叹。幸好,并非人人与我一般见识,它到底被有识之士看上,而选为独中初中三的华文课文。可惜的是,竟然把标题改为〈理发店和理发师傅〉,而未征得作者同意。俗不可耐呀!
一介的散文创作,可说不乏佳构。譬如〈一片爱心〉便成功刻划了一个只拥有摩托车为交通工具的父亲,在风雨飘摇的黄昏,如何艰难地把三个不同造型的灯笼从市镇带回山村,一意要让孩子们过个欢快的中秋。一片爱心跃然纸上,倘能选为学生课文,岂不更具意义。当然,这样的标题不免略嫌直露,若改为“风雨灯笼点点红”什么的,也许就更耐人寻味。这一来,既有视觉上的朦胧美感与诗意,又有思想感情上的亲和与温馨。
与前二书同样获得双福文学出版奖的新著《串文字成丹青》已经由霹雳文艺研究会出版。
(注:泠泠读如玲玲,形容声音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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