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现代小说家F.S.费滋杰罗的小说《了不起的盖茨比》里头有3个父亲。一开头就(在叙事者话语中)上场的父亲,不是男主角盖茨比的父亲。
1922年春,卡罗威先生的儿子尼克从美国中西部到东部的大城市纽约谋生,进入证券行,买书自修财经知识,然后讲一个纽约的故事。这时尼克想起父亲的一句话:
不是个个条件优越
“每逢你想要批评任何人,”他告诉我,“你就记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并不是个个都有过你那些优越条件。”
这是“卡氏家训”。
老卡罗威先生做的是五金材料批发生意,在当地也是富贵人家。但是在从一战战场回来的儿子眼里,中西部已像是“宇宙残破的边缘”。尼克要到东部去搞证券生意,因为他所认识的人个个都在做证券生意。进入证券行,当然不只希望可以糊口,而是学习迈向“一系列连续不断的成功”。
在纽约,那年夏天,他遇到几个人———盖茨比、汤姆、黛西、乔丹。《了不起的盖茨比》讲的就是这几个到东部来的人,在那年夏天的冲突、互动、交错的关系与故事。
尼克的远房表妹黛西———英语小说世界还有另外一个黛西是亨利‧詹姆斯笔下的“黛西‧米勒”———当然是彼时的一流人物。她在盖茨比入伍后嫁给了汤姆。她是《了不起的盖茨比》中的“萧何”:黛西是盖茨比不择手段追求功名富贵的动力,盖茨比遭威尔逊枪杀其实是当了黛西的替死鬼。
汤姆是富家子弟,21岁就已是顶尖人物,以很men的男人自居,自负,到处吃喝玩乐。在“东卵”买下豪宅定居。情妇茉特尔是车行老板威尔逊的妻子,最后情妇死于轮下,香消魂断。
汤姆是《了不起的盖茨比》中出现的第二个父亲。他跟黛西结婚一年后就生下女儿。不过对女儿帕咪而言,他是个“缺席的父亲”(“爸爸在哪儿?”是她在书中的问题)。费滋杰罗显然没有赋予他父亲的角色。
不能适应的失败故事
那年夏天过去了,盖茨比死了。小说中的第3个父亲,盖茨比的爸爸出现了。老盖兹是“一个很庄重的老头子,非常可怜,非常沮丧,这样暖和的九月天就裹上了一件蹩脚的长外套”。老盖兹先生带了一本破旧的书来“献宝”:书的空白页有儿子年轻时的笔迹。盖茨比订了每日的时间表与写下决心做的事,足以证明他曾经立志当个有为青年,令人想起《富兰克林自传》。
1924年,事隔两年之后,尼克回到火车在冬日寒夜疾驰的中西部,说他终于明白,这个纽约的故事,“到头来是一个西部的故事”,或者说得更精确点,是一个一群“西部来的人”不能适应东部生活的“失败故事”。
“不能适应东部生活”当然也是一种批评。1922年秋天,尼克离开纽约,此后两年,他都在回想这个故事,或那年夏天遇到的那几个人。
1925年,尼克回到家乡追忆逝水年华的隔年,F.S.费滋杰罗的小说《了不起的盖茨比》(The Great Gatsby)出版。原来他写的是一个时光如此接近的故事。(本文的小说引文引自巫宁坤的译本,《了不起的盖茨比》也是他的译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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